在南達科他州的開放草原上，靠近壯觀的壞地國家公園，生活著北美洲最可愛、最兇猛、最稀有的動物之一：黑腳臭鼬。
黑腳臭鼬，這種類似隻獾的動物，眼睛周圍有著獨特的黑色帶子，和黑色的腳，是無情的小獵手。在夜間，它們潛入穴道中，追尋多汁的草原狗，這是它們的主要食物來源。沒有草原狗，這些臭鼬將無法生存。
從19世紀的數十萬隻，今天只有幾百隻這些毛茸茸的掠食者在大平原上徘徊，這是它們存在的唯一地方。黑腳臭鼬能存活到現在，簡直是一個奇蹟。1970年代，科學家認為黑腳臭鼬已經滅絕，但經過一系列不尋常的努力，以及美國魚類和野生動物管理局的前所未有的繁殖努力，使這個草原生態系統的重要一環重獲生機。
這一成功——在任何野生動物復興計劃中都可稱為最偉大的之一——如今正面臨風險。
本月早些時候，隨著特朗普政府對聯邦員工的清洗，魚類和野生動物管理局（FWS）黑腳臭鼬保護計劃的負責人蒂娜·傑克遜被解雇。FWS還解雇了另外兩名永久員工，他們參與了國家黑腳臭鼬保護中心的保育工作，這是全國最大的繁育設施。這些裁員佔據了該中心超過四分之一的永久非行政人員。傑克遜表示，該中心還有一個生物學家職位空缺，可能不會被填補。此外，FWS還解雇了一位在懷俄明州主導黑腳臭鼬保護的員工。
這些人事變動危及到臭鼬復興的艱難成功及這些動物的生存，幾位專家，包括當前和前FWS員工告訴《Vox》。關鍵資金也受到限制：兩個依賴聯邦資金進行公共和部落土地上臭鼬保護的組織告訴《Vox》，這項工作的資金被凍結了。
那些花了數十年努力拯救黑腳臭鼬的專家們表示，這些影響威脅到更廣泛的草原生態系統。保護臭鼬和它們的獵物的努力，支撐著這片重要的美國景觀，這裡是為我們的作物授粉的昆蟲、儲存碳的植物和提供清新水源的溪流的家。
“現在，這個物種的復甦依賴於圈養的種群，”傑克遜說，她在去年的春季開始在FWS工作，此前在科羅拉多州的州野生動物機構工作了超過20年。“如果沒有照料這些圈養種群的人，我們有可能會失去這個物種。最難的事情是想著它們在我們的監視下消失。”
少數物種如黑腳臭鼬展現了保護的力量。19世紀晚期，生活在草原狗群中的黑腳臭鼬數量曾高達100萬隻，分布範圍從薩斯喀徹溫省到墨西哥北部。但在20世紀，受到美國和各州政府資助的滅絕計劃開始消滅草原狗，因為它們被視為與牛隻爭奪飼料的害蟲。
這些政府批准的滅絕行動使草原狗的數量崩潰，進而摧毀了黑腳臭鼬。沒有草原狗，臭鼬就沒有食物。與此同時，跳蚤開始在大平原上傳播疫病——是的，疫病——這導致更多的草原狗和臭鼬死亡，兩者對這種疾病高度敏感。
到了70年代末，臭鼬已經消失，科學家們將其視為滅絕。
但在1981年的秋天，一隻名叫謝普的狗改變了一切。謝普是一隻在懷俄明州的牧羊犬，他把一具小型哺乳動物的屍體帶回家，這隻動物的擁有者不認識它，於是帶著它去找了一位標本製作師，後者確認這是黑腳臭鼬。這具屍體最終導致野生動物官員發現了附近的臭鼬群——地球上最後已知的黑腳臭鼬群，裡面有大約130隻動物。
這樣一來，已經滅絕的黑腳臭鼬正式重獲生機。但在謝普發現後不久，幾乎所有的18隻臭鼬都因為疫病和其他威脅而死亡。於是，隨著再次面臨滅絕的陰影，野生動物官員將它們撤離野外，進入圈養。
憑藉這18隻臭鼬，魚類和野生動物管理局以及懷俄明州的野生動物官員在80年代末啟動了圈養繁殖和保護計劃，決心保持這一物種存活。這項計劃是全美首創之一，其目標是在人類照顧下繁殖臭鼬，然後最終將它們釋放到草原景觀中。某種程度上，這是對最初推動臭鼬走向滅絕的政府干預的逆轉。
這項計劃的基石是位於科羅拉多州福特科林斯的黑腳臭鼬保護中心。該中心幾乎繁殖了美國大部分的黑腳臭鼬。這是一個艱巨的過程，涉及仔細配對個體，以確保它們的幼崽能提升種群的有限基因多樣性（官員使用一個名為“繁殖書”的基因註冊來研究最佳配對）。
值得注意的是，該中心還領先於克隆已經死去數十年的黑腳臭鼬，這項克隆計劃是首創，旨在向種群注入新的基因多樣性，以確保其存活。
臭鼬中心對於臭鼬一旦被釋放後的生存至關重要——研究人員將這些動物訓練適應野外生活——給它們進行實質上是捕食者的訓練。工作人員將臭鼬放入戶外圍欄，裡面有洞穴，並每週介紹活的草原狗，通常一次。經過約30天的訓練，通過考核的臭鼬將獲得批准釋放到野外。
“對於這個物種的存活，圈養繁殖中心的重要性是非常巨大的，”生物學家史蒂夫·福雷斯特說，他長期參與黑腳臭鼬保護。
最近的裁員將妨礙該中心的繁殖和訓練工作，專家們告訴《Vox》。那兩名被解雇的技術人員負責照顧圈養的臭鼬，包括養育幼崽、準備食物和觀察它們的預備訓練。傑克遜同時也是連接各個合作夥伴的紐帶，包括動物園和水族館協會以及環保非營利組織“野生動物捍衛者”，這些組織都在致力於保護黑腳臭鼬。她負責預算和人員會議，確保繁殖中心擁有運轉所需的資源，傑克遜表示。
魚類和野生動物管理局未對請求進行回覆。
繁殖黑腳臭鼬只是挑戰的一半。下一步是確保它們在野外釋放後的生存。
它們面臨的主要威脅仍然是疫病，這在大平原的草原狗群中相對常見。這對人類來說也是一個小威脅。因此，在超過30個臭鼬再引入的地點，來自多個組織的工作人員在草原狗洞穴中消滅跳蚤，並對野生出生的臭鼬進行疫苗接種。圈養出生的動物在釋放之前也會接受疫苗接種。這種方法有效，但需要大量人力和資金：技術人員必須在數千英畝的土地上持續幾年進行治療。
這項工作的主要資金來自聯邦政府，而目前大部分資金正被凍結。在南達科他州的康納塔盆地——世界上最大的野生臭鼬種群的家——消滅疫病的努力部分由美國森林管理局和國家公園管理局資助，根據非營利組織“草原野生動物研究”的執行董事特拉維斯·利維里所言。這項資金目前也被凍結，利維里表示，治療洞穴的工作通常早在四月就會開始。
據利維里說，某些部落國家的聯邦資金也被暫停，這些資金用於保護黑腳臭鼬。去年，草原野生動物研究贏得了來自全國魚類和野生動物基金會的110萬美元資助，該基金會是一個將私人和聯邦資金分配給環保組織的非營利組織。這筆資金的用途是幫助幾個部落，如夏延河印第安人部落，消滅跳蚤、監測臭鼬並負責將其重新引入野外。格拉塞表示，這筆資助中至少一半來自聯邦資金，而現在整個項目都被凍結。
“聯邦資金的凍結將使部落無法實施其防疫措施，”格拉塞說。如果凍結持續更久，“幾位部落生物學家可能會失去工作，”他繼續說，“因為所有的部落工作都是由某個資助計劃資助的。”
參與臭鼬保護的人士特別感到沮喪，因為在2025年之前，資金和人力資源已經十分有限。“現在很多保護工作都在苦苦掙扎，所以當削減來臨時，就沒有多餘的資源可削減，”傑克遜說。“沒有多餘的部分可切割。”
對於這項工作的資金數額——對於野生動物保護整體而言——相比其他聯邦支出項目幾乎微不足道。去年，整個魚類和野生動物管理局的預算大約為40億美元。這還不及交通部支出的3%。利維里表示，保護工作者們也在努力降低成本，例如使用更具創新性的殺蟲劑。
FWS的關心員工現在正急於繼續推進黑腳臭鼬的工作，該名現任員工告訴《Vox》。一個想法是從其他部門調入人員，照顧繁殖中心的臭鼬。
然而，沒有傑克遜的全國協調將難以保持，而資金的不確定性更是雪上加霜。許多會議日曆上的計劃可能會被取消，傑克遜告訴我。此外，該服務即將進行一項聯邦立法要求的對黑腳臭鼬的保護狀態的五年評估，這本是傑克遜負責的。現在不清楚將由誰來負責。
“這對這些動物來說，真的關乎生死，”這名現任員工說。“我們只是努力想辦法讓這一切運行下去。”
在特朗普政府的影響下，保護瀕危物種的命運令人堪憂。但如果有一件事情讓他們對黑腳臭鼬等動物充滿希望，那就是他們同事的奉獻精神。
“如果在這段黑腳臭鼬的非凡旅程中，某個時候有人認為這不值得去做，他們就可能會滅絕。但一直都有足夠的人關心，我們持續堅持下去。這本來可以失敗好幾次，但足夠多的人在乎，使得這一切沒有發生。”
(内文照片来自GOOGL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