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政府如何利用「入侵」論述重塑移民政策


特朗普政府正利用移民「入侵」的說法來合理化可能暫停人身保護令的做法,這是憲法賦予的正當程序權利的一部分。極右派的某一派系已經在為這一理論努力建構基礎多年。

「憲法是明確的——而且當然這是國家最高的法律——在入侵的情況下,可以暫停人身保護令的特權。」特朗普顧問史蒂芬·米勒在本月早些時候對問及特朗普暫停人身保護令的威脅時表示。米勒的言論隨後引發國土安全部長克里斯蒂·諾姆的類似警告,她在國會小組成員詢問非法邊境穿越是否達到暫停這項權利的門檻時回答說:「我不是憲法律師,但我相信是的。」

堅決的保守派長期以來將移民視為「入侵者」。到2022年,「入侵」的言辭已經從白人民族主義圈子中走出,成為共和黨競選廣告的主流,甚至大部分公眾認同通過南部邊界的入侵。

然而,聲稱美國正面臨入侵的說法已成為特朗普總統全面反移民運動的法律基石。

這一主張是特朗普引用《外國敵人法》的主要理由,以在沒有正當程序的情況下驅逐大約140名委內瑞拉人至CECOT,這是薩爾瓦多的一個大型監獄。(政府對剩餘被驅逐者引用了不同的法律權限。)特朗普政府聲稱這些人是由委內瑞拉總統尼古拉斯·馬杜羅指揮的幫派「阿拉瓜列車」的成員,該幫派被指控在美國滲透和運作。許多被驅逐者的律師和家屬已經提供了證據,顯示這些囚犯甚至不是「阿拉瓜列車」的成員。

這一論點也是特朗普在就任首日簽署的行政命令《保護美國人民免受入侵》中的主線。該文件要求擴大移民驅逐程序,無需法庭聽證,並對庇護地區發起法律攻擊,這些地方拒絕將當地資源用於移民執法。

迄今為止,沒有法庭接受美國的入侵論點,正如憲法或《外國敵人法》所定義的那樣,在政府幾次利用這一論點為強烈的移民執法找理由時。四名聯邦法官,包括一名特朗普任命的法官,都表示特朗普所描述的情況未能滿足入侵的定義。阿爾文·海勒斯坦地區法官寫道:「阿拉瓜列車可能確實參與毒品交易,但這是一個刑事問題,而不是入侵或掠奪性侵入。」事實上,特朗普的情報機構自己發現馬杜羅並沒有指揮這個幫派。最高法院尚未就此問題作出裁決,但在5月16日凍結了任何沒有正當程序的驅逐行動。

特朗普的法律推進已經醞釀多年。在特朗普離開白宮後,他的兩位忠實支持者,前國土安全部官員肯·庫奇內利和他的兩任預算主管拉塞爾·沃特,悄悄地在州共和黨官員中建立了入侵法律理論的共識,並最終幫助說服德克薩斯州在法庭上進行首次測試。

多數法律學者拒絕這一主張,認為這波非法移民不符合入侵的原始定義,但他們的擔憂依然存在。當特朗普任命的斯蒂芬妮·L·海恩斯地區法官在本月早些時候作出初步裁定,允許特朗普引用《外國敵人法》時,她並未將移民標籤為「入侵者」。相反,她提出阿拉瓜列車是「現代版的海盜或強盜」。

如果最高法院最終接受這一入侵問題,海恩斯的裁定提供了一個藍圖,為繞過該問題而不賦予特朗普所想要的賦權,或者完全擁抱入侵理論,法律學者表示。

「所有這一切最終都涉及美國最高法院是否會允許總統以專制獨裁者的方式行事,如果他準備做出完全虛構的事實聲明,觸發君主權力。」密蘇里大學法學院的法律歷史學家和名譽教授弗蘭克·鮑曼說。

根據《憲法》,如果美國受到入侵,國會有權召集民兵並可以允許暫停人身保護令,即正當程序的核心權利。通常禁止單方面參與戰爭的各州可以根據《憲法》在「實際入侵」的情況下這樣做。

《外國敵人法》是18世紀在與法國的海戰期間頒布的,也基於入侵的定義。它允許總統在「任何入侵或掠奪性侵入」中驅逐「外國人」。歷史上,它只在1812年和一戰、二戰期間被引用過。

人身保護令的暫停在近240年的《憲法》歷史中也僅被暫停過幾次,包括在重建時期,以鎮壓南方庫克斯克蘭的暴力叛亂;在1905年,為了壓制對美國控制菲律賓的摩洛起義;以及在珍珠港事件後,將日本美國人置於軍事法之下。在這些情況中,執行部門的行動都是在獲得國會的允許後進行的。

唯一的例外是1861年,亞伯拉罕·林肯總統在南北戰爭爆發時單方面暫停了人身保護令。這引發了與最高法院首席法官羅傑·坦尼的直接對抗,後者裁定只有國會有權採取如此極端的措施。國會後來通過投票賦予林肯在戰爭期間的授權。

如今,幾乎所有的歷史學家和憲法學者都一致認為,當涉及到暫停人身保護令時,國會擁有裁定條件是否滿足的權力。

「《憲法》並未將這一權力賦予總統。」未來的最高法院法官艾米·科尼·巴雷特在2014年寫道。「學者和法院壓倒性地支持這一觀點,即儘管林肯單方面暫停了人身保護令,但《憲法》授予國會專有權力,以決定暫停條款所規定的條件是否滿足。」即便如此,《憲法》僅允許國會在極端情況下行動——「在叛亂或入侵的情況下,公共安全可能需要它。」

伊利亞·索敏,喬治梅森大學的法律教授,密切關注這些論點,認為幾乎沒有證據表明《憲法》起草者認為「入侵」是任何其他類型的組織入侵,這種情況通常會引發戰爭。

「《憲法》中『入侵』的原始含義實際上就是一般正常人會認為的含義。」索敏說。「正如詹姆斯·麥迪遜所說,入侵是戰爭行動。普丁對烏克蘭所做的,就是一次入侵。哈馬斯對以色列所做的也是一次入侵。另一方面,非法移民、毒品走私或普通犯罪——那不是入侵。」
(内文照片来自GOOG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