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2月的一個夜晚,密西西比州的小鎮Satartia瀰漫著一股腐爛雞蛋般的氣味,不久後,一團淡綠色的煙霧在夜色中升起,隨之而來的是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居民開始頭暈、呼吸困難,甚至失去意識。汽車莫名熄火,司機無法再啟動,只能棄車而逃。城鎮宛如陷入災難電影的場景。
當地消防協調員Jerry Briggs回憶當時的混亂:「就像殭屍啟示錄一樣。」他和同事帶著呼吸器挨家挨戶敲門,協助居民撤離。其中一位未配備裝備的副警察在現場幾乎癱倒,最後被抬離。
居民和救援人員當時並不知道,造成這場危機的是一條輸送高壓液態二氧化碳的管道破裂。二氧化碳外洩不僅會排擠空氣中的氧氣,導致人窒息,也會使內燃機熄火。這場事故最終導致約45人住院,超過200人被緊急疏散。
Satartia事件引發聯邦關注。拜登政府當時開始著手制定更嚴格的管道安全規範,尤其針對日益增加的碳捕集與封存(CCS)設施。但隨著2025年川普政府上任,這些原定的法規在尚未正式實施前便被撤回。負責全國管線安全的管道與危險材料安全管理局(PHMSA)隨即出現高層離職潮,原本已捉襟見肘的人力再次縮編。PHMSA目前僅有174名現場檢查員,平均每人需負責監督約19,000英里的管線,遠遠低於國會核准的標準。
根據PHMSA資料,美國現有超過330萬英里的各類管道,總長度超過全國高速公路網絡。這些管線遍布農田、住宅區與城市地下,運輸的液體與氣體包括天然氣、原油與液態二氧化碳等。一名前PHMSA官員坦言:「我們流失了太多專業知識,這對公共安全是根本性威脅。」
雖然整體事故發生率不高,但嚴重後果依然令人擔憂。2023與2024年,美國因管道事故死亡人數達30人,是自2010年以來最嚴重的兩年。多數致命事件與老舊管線、監測不足與企業回報延遲有關。
在Satartia事件中,營運商Denbury公司在事故發生40多分鐘後才向外確認洩漏,且是經當地緊急應變人員主動詢問後才得知。Denbury最終被處以280萬美元罰款,並被要求改善監測與通報流程。
Satartia如今看似已回歸寧靜,綠樹成蔭的街道與小教堂掩蓋了曾經的創傷。但當地官員警告,這場災難不應被遺忘。Yazoo縣緊急管理主任Jack Willingham表示:「我在這行做了35年,那天是我見過最瘋狂的一天。這不該再發生第二次。」
安全倡議者則認為,美國在管線管理上仍有結構性缺失。高風險區域未被充分監控,人力與預算的削減讓災難風險上升。「這不是放鬆監管的時候,而是要強化規範,否則下一個Satartia只是時間問題。」管線安全組織Pipeline Safety Trust的Bill Caram警告。
PHMSA發言人則回應,機構仍致力於「保護人民與環境,同時確保能源安全」,並強調自本屆政府以來,已啟動的規則制定行動數量超過前一屆。發言人指出,Satartia事件已成為重要教訓,針對潮濕土壤移動對管道的壓力監測已納入最新警示機制。
Satartia事件成為美國管道基礎設施老化與監管漏洞的警訊。對於一個依賴能源運輸、卻又渴望安全與氣候正義的國家而言,未來的抉擇將決定災難是否再次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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